2015年五月份的一天我正在值班,主任突然通知让我准备一台器官捐献手术的麻醉,按常规准备即可。在儿童医院工作这几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,我的第一反应是可能是城市家庭的孩子吧,医治无效了,毕竟在我们这里主动捐献器官的还是非常少的,可是等我去访视病人麻醉签字时,看到的情况却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原来要捐献肾脏的孩子三岁多,是从下面县里转来的,住在我院PICU,上着呼吸机,诊断是药物中毒,已经脑死亡了,是植物人。病因更是让人痛心:三天前孩子在家一口气吃下了70多粒止咳药(据说是当成糖果误服的),当天送到县医院也没有洗胃,晚上转到我院已经神志不清下了病危。洗胃,血液透析,气管插管,机械通气,对症处理维持生命体征等等,一系列的抢救也没能挽回孩子的生命。签完麻醉同意书,孩子的父母提出来监护室里看孩子最后一眼,告个别。他们都是九零后,孩子父亲还稚气未脱,染着黄头发,没有太多悲伤地表情,可是孩子母亲的一句“孩子,爸妈来看你了,给你买了新衣服新玩具,你安心的走吧。。。。。。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情沉重。
上监护,带气管插管接麻醉机,给药,有人说不用给药了,可是我下不了停药的决心,手术很快甚至还可以说很粗暴,十字大开口,我无法看下去了,虽然心里知道这样是为了给另一个孩子生的希望。肾脏取出来了,布满了暗红色的出血点,主刀说怕是不能用了,我看了下肝脏,已经成暗黑绿色了,他们让停药,我亦知回天乏术,照做了,同时关上了监护仪不忍再看。他们开始缝合,清洁整理,孩子身体渐渐变了色,僵硬了,面容也改变了,我看不下去了到了外面。推车出来了,孩子被换上了新衣服,新帽子,新鞋子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看着那露在外面的小帽子,我的心很沉重,很痛,一个三岁孩子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。虽然工作多年做了这么多麻醉,也见过了许许多多的生生死死,可是这一次我却很长时间都无法平静:痛心?遗憾?愤怒?我说不清楚,很压抑很难受。
听说孩子的父母是和省里一家机构签的合同,把器官捐献,可以免除所有住院医疗费用,这在农村家庭是一笔不小的费用,这是他们第二个孩子,这样年轻的夫妇,很可能还会生育,有另一个孩子。可是在不同的地方还会有类似的误服药,服药过量的悲剧屡屡发生。无疑这样的麻醉操作是不多的,也是轻松的,可是那顶红色的小帽子,那个小小的身影经常浮现在我脑海里,让我心情沉重,真的希望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,我不再做这样的全身麻醉。。。。。。